我在我的農場,很自在!

我在我的農場,很自在!

位在臺東大學對面的「臺東有機生態農場」,有一對可愛的農夫夫妻。(攝影/吳艾登)
會遇到這對可愛的台東有機生態農場夫妻,是一個機緣。台東供應有機蔬菜的商家有限,只能從最源頭找起,騎著車、一路往知本的方向,在看到台東大學的地標向右轉了個彎,轉進了遠處是遼闊農田與山脈的小社區中,沿路磚造矮牆上繪製了各種圖騰,過了平交道還沒抵達有機農園,看了看地圖,擔心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第一次抵達時,只看見一座背對著的水泥平房,踩在草叢上前行,右側是一隴隴的栽種場還有溫室,幾乎忘記第一次跟老闆娘是怎樣的相遇,可能是她還戴著遮陽巾、手拿菜籃,眼睛大大地看著,疑惑這生人不是常客。她問說怎麼會找到這,我指了指手機,因為在網路上看到粉絲頁上老闆站在田間笑得開心的樣子,「這種有機菜的老闆怎麼長得這麼好看!所以我照著地址找來了。」我說。

老闆娘的肩膀好像多了一點笑意,但臉部仍一樣的表情說:「對,他就是長得很親切,我看起來就很兇。」

語畢,在群山間我倆都忍不住狂笑,那一笑,開啟了我與他們的情誼。
經常一路騎車到農園買菜,老闆娘個性真性情,我總喜歡跟她聊幾句再回家。(攝影/吳艾登)
他們種植有機蔬菜給需要的人,但自己卻忙到沒時間吃自己的菜。(攝影/吳艾登)
經常在傍晚落日之前,看完海、聽完海聲,就從台東市區一路騎到台東大學知本校區那買菜,就只是買個菜、閒聊兩句,問他們今天在忙些什麼,離開時,仿若電池充飽了電。直到有一天,從最近菜況聊到買菜客人百百種、那夏日的傍晚可能夾帶著嫣紅的夕陽餘彩,心境也無限延伸,老闆娘聊得開心、聊到了自己的信仰讓他們堅持到現在,那年尼伯克颱風災情慘重、負債維艱時反問這條路是不是還要繼續走,最後覺得就繼續吧。「我們很少吃自己種的菜,因為回到家都累了,沒有力氣煮,但是我們知道還是有人需要這些有機菜。」

就是這樣簡單的信念嗎?

我看著她們,老闆娘說不然能怎麼辦呢?幾次陷入人生困境,是他們的信仰解救了她們,引導他們繼續往前,講著講著她眼眶紅了,樸實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何要跟妳說這個,可能是一種投緣吧!

那一次,是我第三次去農場找她,離開時,我感覺到內心依舊暖暖的,她們身上有難以言喻的溫度,可以讓人一路暖到家裡,他們就像是我內心深處想要造訪和介紹的真實台東人,在生活中有些掙扎、但又在自己的領域中努力不願意放棄,沒有亮麗的包裝、對鏡頭頗不自在,卻以自身之力支持台東各角落的所需,沒有人會注意到,但又如此珍貴,隱隱牽動著我也感動著我。
冰箱裡有許多菜的選擇,經常傍晚來就已經空了一半。(攝影/吳艾登)
老闆娘很可愛,看到錄音筆就怯場,只好偷偷把相機放低、錄音筆藏好,對於要受訪有一點緊張。(攝影/吳艾登)
到她們那買菜時,經常會跑到大冰箱前,上面擺放著包好的蔬菜,有:芝麻葉、綠花椰、赤道櫻草、小芥菜、皇宮菜、青花筍、朝天椒、米菜……,這時老闆總是安靜地在位置上翻書、或是有時笑咪咪看著我們、抑或是趁日落前坐在門口育苗;老闆娘則是招呼的那一位,她說自己以前很不愛講話、也非常討厭講話,但因為種菜賣菜、也改變了她,開始主動跟客人聊幾句、觀察客人,漸漸她也習慣跟人接觸,聽起來好像是某種救贖。有一天,我說我心情不好、工作也做不了,轉換心情來買菜,她就聊起去年不請自來的小犬颱風與海葵颱風,問她損失百千萬,接下來怎麼辦?「能怎麼辦呢!日子還要過下去,我們不會喊天喊地,就繼續做。」聊著聊著,我怕打擾他們側身準備要離開,但幾次要告辭都被暫緩下來,繼續聽她說笑話大笑,最後離開前,她眼睛依舊大大的看著我,原來她看我心情不好,講了許多笑話,我開心了才讓我走。

問她們採訪她們好不好,老闆總是笑而不答,老闆娘以一種有一點驚訝又緊張,然後故作鎮定的表情說,要做什麼?可是我們不太會說話。「沒關係,我們就是聊天就好。」喔,那你就再看看吧。這應該就是部分台東人的答案吧!沒有很清楚,但是好像又很清楚。於是每個月我就趁那幾次買菜的閒聊,偷偷錄音下來,有一次光明正大在老闆娘面前按錄音鈕,反倒是把她給嚇壞了,她語無倫次地停頓好久說,妳錄音我就突然不知道要講什麼了。於是我又只得在她講話時,小心按下鈕不被察覺。
他們會將蔬菜整理好,每週六送到都蘭的力瑪書店為取貨點。(圖片提供/台東有機生態農場)
訂菜的客人就近取貨,除了餵養台東市區的人之外,也餵養了都蘭所需。(攝影/吳艾登)
某天老闆娘一邊秤菜和包裝,準備明天要送貨到都蘭力瑪書店供應給都蘭地區客人,每週二、五的前一天都是他們緊繃的時候,我拉了板凳坐在旁邊閒聊,「當初你們怎麼找到這地方,開始種有機菜?」這一問,開啟了一段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會有故事的淵源。老闆娘指了指老闆,平常安靜的老闆打開話匣子開始娓娓道來、一種冥冥中的安排。「來這裡是我的使命,是我過世的岳父在夢中帶我來這裡的,後來,我才知道是我的信仰帶領我來到這塊土地上。」

老闆說:「每個人生在這世界上,不可能模模糊糊過一輩子,都有會屬於自己的使命,只是有人還沒有得到天命就已經生病、意外過世。」他從小就聽到大人說自己跟神佛有緣,不管到哪一種宗教,大家都對他非常親切,但他一直找不到真正自己想要追尋的宗教。認識太太後開始投資生意,接著一連串厄運跌到谷底,即使做了岳父指引的夢境,仍在世俗中遊蕩近十年,最後終於站在這片土地上。
老闆說人生總會起伏跌宕,但好在最終來到這片土地上、安身立命。(攝影/吳艾登)
他會在午後育苗,天快黑就停工,他說眼力不好太暗看不清就停止。(攝影/吳艾登)
他說,岳父很疼他,因為太太是家裡最小最得寵的孩子,那年岳父去世,隔了一個多月托夢,就帶他到現在的位址,在夢裡這裡很荒蕪、對面的台東大學也還沒建造,其他跟現實的狀態一模一樣,這時他看到這裡還是水田、水田裡有好多魚游來游去。「結果我要下去抓魚被我岳父罵,他說,我帶你來這裡不是要你抓魚,你以後要教人家捕魚。」太太告訴他,聖經裡有「捕魚」的記載,他們特別請教了牧師,才知道在聖經裡「捕魚」的意涵。「後來台東大學遷移到這裡,我悟道完靈洗後,冥冥之中就剛好看到政府在推廣有機栽培,慢慢牽線帶我們到這裡,就是要我教別人栽種,到現在許多台東大學課外實習都會帶到我這裡來,而且,那夢境是彩色的!」

從夢境到站在這片土地上,他們也經歷了近十年:一開始在經濟上並不順遂,先是神父鼓勵他到神學院進修,可惜神學院的薪水養不起家庭,只好在等待天啟,他說:「既然是天命,冥冥中祂會助我,我們不害怕,當然都會是許多考驗、不可能一帆風順。」老闆回到學校讀園藝、太太來到台東農業改良場工作。恰巧遇到蔬菜花卉研究室需要招聘工作人員,遞出履歷卻已招到人。老闆想了一夜,隔天再次把履歷交給太太轉達給主管,老闆說如果是老天的安排,我一定可以進去。沒想到隔天主管打來,叫他元月二號去上班。老闆娘這時說:「每一任主任都對他很好,因為他工作時努力學習有機栽培,中午就去農改場的圖書館看書,老資歷的場長們看到這樣一個短工這麼勤奮,離開前就把手邊自己的專刊研究、書籍著作送給他。」在機緣下,他們後來開始擔任台東聖母健康農莊的顧問,那兩年期間也是他們熟悉有機栽種實作運用的時刻,「每天別人下班時,我們都還在抓蟲,一週上三天班,我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超過十二小時都在農場。」

有天,有人帶他們來到現在這塊台東有機生態農園的土地上,老闆一看就認出,這塊就是夢裡岳父帶他來的土地,他知道自己來到了自己的天命面前。他說,成立有機農園之後遇到許多困難、但老天爺總是會送許多貴人來,經濟上有困頓時,總會出現二、三次談好合作,對方送錢、出力後就有事離開,老闆笑說真的很神奇。問夫妻倆栽種很有默契嗎,老闆娘很可愛說,「我們兩個理念不合啦!所以我就去外面工作,但不適應最後又回到這裡。」原來兩人在營運理念上有很大不同,當初一位一百元訂單的客人就得跑出去送菜,老闆娘據以力爭,問最後誰爭贏?老闆娘笑說當然是她。
因為夢裡岳父指引,讓他來到這片土地上栽種有機,現在生意盎然。(攝影/吳艾登)
經歷數個颱風,他們說,今年海葵颱風的威力重創農場,比起之前尼伯特颱風更嚴重,好在小黑狗都安好,生命都在一切都可以重啟。(攝影/吳艾登)
經營近十年,夏日酷暑熱風、冬季東北季風沒在客氣,「因為台東熱、太陽大,還有焚風、沙塵暴…..,有時候很像缺氧那樣呼吸困難,但又不能戴口罩、會更悶濕。」遇過許多天災,除了尼伯特颱風吹毀了正在貸款的溫室,背負一千多萬負債,2023年出奇不意造訪的兩個颱風也讓他們損失慘重,老闆娘說:「東大學生在我們前面拍到遠遠有一道龍捲風,很誇張耶!所以我們六十座溫室都被龍捲風給捲的亂七八糟、有些連根拔起,最後吹到馬路上,那些鐵架都綁在一起也沒辦法拆。」問那怎麼辦,可申請補助嗎?「沒關係啦,我們還是很樂觀,來了就面對吧。有多少就付多少,就慢慢來。」那一陣子我騎車過去,果然兩夫妻沒事情做,因為葉菜全毀,冰箱也空蕩蕩、即使客人想要支持價錢調長,也沒有青菜可以販售,那幾週也一直下雨,沒有超過五天以上的晴天,自然也沒辦法好好捲土重來。好在那些小黑狗都安好,土地還在,都存有一線生機,老闆娘也悠悠地說:「人生就是這樣,多災多難,起起落落,這不就是人生嗎?你沒有高、怎麼知道低;你沒有低、怎麼知道高。」

他們說,栽種有機農園最有感的,就是氣候變遷,近年原本應該要收成的冬季蔬果都還沒栽種到土裡,因為天氣太熱,「今年一開始香菜、菠菜育苗都失敗。」或是瓜果類遇到梅雨、颱風後的陣雨都會受到影響,水分吸收過多、怕水、皮薄裂果。「客人說我們的番茄跟別人不一樣,外面都很甜,但我們的就是酸酸甜甜、有番茄原本的味道;像別人香瓜七八分就採收、我們都等到成熟,大小粒秤重賣。」她從冰庫裡拿出熟成的香瓜,一邊擦拭表皮,每一顆都是她的寶貝,她拿出賣相不好的香瓜、山苦瓜遞給我說,它只是長得不好、但都能吃、只是她也不想賣,「我很珍惜我的蔬果,如果被糟蹋了我會很心痛。」我開心地接受了這份好意,那晚煮的蔬菜湯裡有不加味素,山苦瓜特有的回甘卻替代了肉的甘甜,適合蔬食的味蕾,一喝就是好幾碗。

問他們有沒有什麼菜特別難種起來,「大部分的菜都不好種除了巴參菜外,臺東改良場場長以前推薦我們種植地被植物,像是巴參菜、日本烏甜菜,這些都屬於不用特別照顧。」只是這種葉子肥厚的巴參菜,難免覺得陌生,雖然不像是十字花科、萵苣那麼受到歡迎,但台東客人還是會買,老闆娘說,巴參菜口感滑滑嫩嫩,之前聽客人分享作法,把他切短、薑絲快炒,或是和著蛋煎,就是一道很好吃的料理,還可以生吃、燉煮精力湯等;日本黑甜菜則又叫做赤道櫻草、枸杞葉、活力菜,颱風掃過後全台東事都沒什麼葉菜就只剩下赤道櫻草,「還好有赤道櫻草!」當時他們尚存赤道櫻草可以一包包準備出貨,「颱風過後老天還是很眷顧我們,冰箱空空沒有菜,但是我們還有很冷門的赤道櫻草、巴參菜等原生蔬菜可以每週提供給老爺酒店,讓我們有一筆微薄收入。」
臺東農業改良場會與他們合作,實驗種植新品種火龍果等蔬果,場長也推薦他們栽種許多地被植物,像是巴參菜就是一種營養價值高的蔬菜,口感黏滑。(攝影/吳艾登)
米菜又被叫做小米草,脆弱又很難採集,只有老闆娘願意細心慢慢採摘。(攝影/吳艾登)

到了十二月有許多野菜,紅藜原生種「小米草」會出現在冰箱裡,這種菜有時會出現在台東火鍋店的菜盤中,我總會買一包回家煮湯,老闆娘說,這草鈣質高、對眼睛也不錯,只是小米草很輕、很細、採摘費用且容易染病、長穗開花,只有老闆娘願意細心地慢慢採摘,老闆在旁邊說自己就不會採。還有有一種「台灣冰菜」,川燙、生吃都非常有口感,被稱為「法國甜菠菜」,真正的名字叫「番杏」,是原住民阿美族的野菜。有時會在冰箱看到少許的野莧,此在田間的野菜經常被人忽視,但它的氣味比莧菜更濃郁和野性,愛上的人就會愛上;還有一款飛機菜,老闆娘說她自己很喜歡吃,意外台東人不喜歡飛機菜,不熱銷下自然就沒在栽種。

老闆娘特別喜歡門口的龍葵、又叫做烏甜仔菜,她說以前上山幫老闆做果樹授粉、餓過頭下班回到家已經累到沒有胃口,「我什麼都吃不下,結果我想到有龍葵,我滾水煮泡麵後、加入龍葵煮爛、再加一顆蛋進去,山珍海味、我的最愛。本來沒有胃口的,最後吃完一整碗喔!」老闆娘笑說,而且要煮龍葵、就要挑牛肉口味的泡麵,她大笑後說,其實牛肉麵、羊肉爐都可以。此外,到了冬天在冰箱裡都有一包包翠綠漂亮的小芥菜,有時有些閒暇,老闆娘會用小芥菜來製作雪裡紅,「我客人很愛,我們原住民都是用鹽巴醃一醃,隔天洗一洗之後就直接拿來吃,配上阿拜非常搭,或是我會用香油、薑絲炒雪裡紅也很好吃。」

他們會將菜浸泡水中後冷藏保存,原來有些蔬菜很脆弱:赤道櫻草、地瓜葉無法超過三天,萵苣一週內就得吃完、十字花科相對耐放,「要不是颱風進來帶很多雨水收穫慘重,不然這秋天季節早就很多蔬菜了。」好在,辣椒尚存,許多農園今年的辣椒都被颱風打下、這裡卻還有辣椒,有圓型、小小細長型,幾天前才剛採收又馬上有新辣椒,長形的朝天椒充滿香氣、圓形紅辣椒帶有辣感、青色圓球辣椒帶有甜味,新鮮剛採下來的辣椒的綠色蒂頭也能吃,咬下去就像青椒的香氣,她把朝天椒放酒入瓶,珍藏著,吃午餐時夾一點配飯吃,看到我第一次帶人來,就欣喜地把一瓶新的給了我們,怎麼推也推不掉。
老闆娘說,她們原住民最喜歡用朝天椒浸漬米酒,加一點鹽巴就是她中午配飯最好的食糧,炒菜時入菜增辣又提味。(攝影/吳艾登)
一個農場,充滿溫度,買一趟菜,好像擁有了全世界!每次騎車回去,都會有老闆與老闆娘的關心在耳邊迴盪,「回去小心點。」「好。」騎在暗黑的街道上,心裡仍是暖流和老闆娘抱著菜的知足身影,她對我說:「我起床就是農場起床,這裡就是我們的家。」「我不喜歡外面的紛爭,我覺得我在我的農場裡,最自在!」
老闆娘說,我的生活就是在農場,不喜歡跟人有紛爭,所以我又回到這裡,在這農場我最自在。(攝影/吳艾登)
超可愛的農夫夫妻,對栽種有共同信念但偶爾在經營上有不同理念,偶爾拌嘴令人莞爾,每週二、週五、週六會定期送菜到台東市區與都蘭。(攝影/吳艾登)
採訪畫外音 可能是某些族群人需要買有機菜,大家像是一個網絡、有機農園就像是一個核心站,我經常在跟老闆娘聊天時才發現我認識的網友原來也來這裡買菜,大家在飲食習慣上有各自不同的堅持和選擇,最有趣的是,即使大家有囤菜癖好,但彼此會因為情誼讓菜,每次都會聽到老闆娘說,那個誰買了全部的菜,但怕妳需要,所以最後留了幾包在冰箱給妳。
陳秀珠&羅國樑

台東有機生態農場老闆娘及老闆,以愛澆灌、栽種有機蔬菜,提供給台東市區及都蘭地區天然無毒的食材,半百後開始踏進有機農園,是冥冥中被指引的志業,即使遇到數次困境,仍堅守著信念。
撰文者/孫維利
曾擔任《Sense好感雜誌》雜誌副主編、《Shopping Design》雜誌及其他生活風格媒體之特約採訪記者,於2017年獨立接案至今,品牌規劃及社群經營、刊物內容執行、行銷及採訪撰文、活動策展等,近十年從事生活風格線記者,喜愛自然環境、居家生活,也喜歡熱愛料理及身心療癒的事物,個性喜歡接觸有趣或有意義的事物。sunwork.11@gmail.com
《島生台東誌》
主辦單位|社團法人台灣島嶼文化共生協會
執行單位| 顧火人設計工作室
企劃統籌及撰文|孫維利
攝 影|吳艾登
返回列表
Lo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