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讀不完的詩篇;她說,孩子,趕快種樹!

母親是讀不完的詩篇;她說,孩子,趕快種樹!

吳晟老師坐在離家不遠處的「純園」中,夏日涼風陣陣拂來,這座宛若森林的園區起名源於紀念母親吳陳純女士。(攝影/孫維利)
蟬聲唧唧,住在溪州鄉間的土地詩人吳晟老師帶我們到純園的林中,晨間泡茶、沒有紗窗遮蔽,風就這樣自在來去地吹走暑意與炙熱。

這片鬱鬱蒼蒼的樹林名為「純園」,作為紀念其母親吳陳純女士的思念,「從家裡到純園的這一條路不長,我母親跟我,不知道走過幾千、幾萬遍了!她一直到八十多歲都還會走去巡田水。」吳晟老師曾在自己的詩作《農婦》、《吾鄉印象》中,以詩句描繪他充滿愛意的視角裡的母親,母親務農、敬重土地的精神影響到他後來決定留在臺灣、並在故鄉守護土地一輩子。

他說,母親總是提醒他們趁年輕趕快種樹。
純園裡以臺灣原生種植物為主。(攝影/孫維利)
有母親最愛的樟樹,還有烏心石、毛柿、臺灣櫸木、黃連木等大樹。(攝影/孫維利)
母親愛樹,吳晟老師在〈開放式家庭〉文中曾紀錄母親栽種的樹木群與孩子們:「母親在後院種植了好幾顆果樹,龍眼啦,木瓜啦,番石榴啦……,幾株龍眼……從我幼小的時候起,這一片小小的果樹園,一直是附近的孩子們最喜愛的遊戲場所,爬樹、盪鞦韆、玩泥巴、辦家家酒…..孩子們總有孩子們玩的花樣。」寫道:「尤其到了夏天,這裡更是熱鬧,因為不但有樹蔭可以乘涼,更有果樹可以採摘。」

他很早就在自家前院、田邊栽種母親最愛的樟樹,「我母親說樟樹最好了,日本人說這是最優良的樹種:剛硬的樹幹,柔性的枝葉,樹型很漂亮,花香、葉香、皮香、樹材香、種子香、根也香,可以說整棵樹都香。」以前台灣到處都是樟樹,不但生產最好的樟腦供應全世界、洗衣洗碗也都有無患子樹的果實可用。其母親常對後輩說:「砍樹容易種樹難。」這觀念一直深植吳晟老師心中,他說:「大家趁年輕快種樹,像我二、三十歲回來教書就種樹,老了以後就有大樹,下一代的童年也才會有大樹。.」而的確,他說,母親的晚年,是在樹林中乘涼度過的。

在母親過世後,兄弟姊妹拋棄了所有田地的繼承權、感念當年他的守護,而他也買下弟弟的繼承田地,重新整理、在這片著水機灌溉的黑色沃土中播下了樹種,那黑色土壤滋養與支持他們成長的記憶,以及那成長茁壯的綠意盎然:

「從幼童跟隨母親去農田,拾稻穗、拾蕃薯、採野菜
從年少跟隨母親去農田,割田草、挑秧苗、巡田水
從成年跟隨母親去農田,駛犁、插秧、施肥
在濁水溪畔廣大溪埔地…..一季一季平靜耕作濁水溪畔
每一寸黑色土壤
由芽而苗而綠意盎然
陪伴母親一生的寄託
豐富了我的年少和壯年……」〈黑色土壤〉
吳晟老師自幼跟著母親耕種,他說他的生命與創作泉源都來自於土地與濁水溪沖刷而成的黑泥地。( 圖片提供/尚水農產 )
吳晟老師笑說,自己的大哥曾說,如果母親會識字,那她的詩一定比自己好一百倍 — — 即便母親的手沒有握過任何一支筆,卻是他與孩子讀不完的詩篇:

「日日,從日出到日落
和泥土親密為伴的母親,這樣講——
水溝仔是我的洗澡間
香蕉園是我的便所
竹蔭下,是我午睡的眠牀
……
清涼的風,是最好的電扇
稻田,是最好看的風景
水聲和鳥聲,是最好聽的歌
不在意遠方城市的文明
怎樣嘲笑,母親
在我家這片田地上
用一生的汗水,灌溉她的夢」〈泥⼟〉
母親的笑容笑得自然,堅毅地在艱難的時代含辛茹苦地養育孩子長大,他說,自己是很幸運好命的人,能跟著母親一起生活一輩子。( 攝影/張照堂;圖片提供/吳志寧 )
我們看著字句,聽他說著母親,感受到那非常質樸又純粹的情感;他說自己真的是很幸運的人,「我陪著媽媽種田,能夠一直跟媽媽住在一起,這是世間最好命的……」

「母親的雙手,每一道掌紋

自年少以迄於今

默默流淌著辛酸的汗水

——哺養我們長大

灌溉我們學識的汗水

母親的雙手,一攤開

便展現一頁一頁最美麗的文字

那是讀不完的情思

那是解不盡的哲理……」〈手〉
2002年,他退休後決定有計劃的在三甲地上栽種二、三千株樹苗,經歷十幾、二十個年頭,這裡也成為樹林,鬱鬱蒼蒼,滿是各式各樣的臺灣原生種植物,這也是他對這片土地與生態的心意;他逗趣地唸出一首自創打油詩,字裡頭藏了許多樹種:「一隻烏毛雞,騎在黃牛背上。」乍聽聽不出任何樹名,原來「烏、毛、雞」三個字代表 — 烏心石、毛柿、臺灣櫸木(俗稱「雞油」);而「黃、牛」則代表黃連木與牛樟(只是礙於牛樟不適合栽種在平地,便改以樟樹替代),還有肖楠、臺灣土肉桂等。這裡的四季有不同風貌景緻:常綠的烏心石、毛柿、肖楠裡,錯落著半落葉的櫸木、黃連木;以及春夏陸續開花結果的樟樹、櫸木、毛柿,整個園子的林相非常豐富精彩。

每到了季節的變化,他看到了園中的生命消長,寫下了四季:

「時序悄悄推移

稍不留意,便會錯過

黃連木、桃花心木、台灣欒樹……

眾多落葉喬木

換裝的風姿

裸露的枝枒,紛紛穿著

嫩青、嫩黃的小葉

即使常綠樹

每天也褪下幾襲舊衫

換上亮麗的新葉

時,夏將至,草木茂發

每棵樹盡情伸展千枝萬葉

溫柔承接綿綿密密

或急急沖刷的雨水

緩緩、緩緩滴落給大地

小暑、大暑,漫漫長日

每棵樹,彷如千手觀音

伸展千枝萬葉

欣然迎受炙烈的陽光

傳送清風,轉化暑熱之氣

慈悲庇蔭眾生

暑熱之氣,不斷蒸騰

每一片搖曳的樹葉

都在召喚

更多更多的清風」〈時,夏將至〉
純園因應不同季節與年度活動,邀約大家參與農村生活。( 圖片提供/尚水農產 )
純園幕後推手是莊芳華老師,他與吳晟老師相知相惜,一起跟隨母親從事農務。( 圖片提供/苜蓿媒體 )
如果說,母親是純園的精神、讓純園可以實踐與長成如今的樣貌,幕後推手便是妻子莊芳華老師了!當年兩人在學校時因編輯校刊而相戀,原本順理成章即將跟隨兄弟姐妹的出國留學之路而行,無奈吳晟老師父親驟逝,其母親一人扛起重擔、務農的背景難以支持國外就學的費用,付不出貸款而被迫查封,連同莊老師的一只嫁妝 — 冰箱也被扣留,「時勢是不允許我再出國的,那年代很多像我們這種在十字路口徘徊抉擇的愛情故事,我最後決定要留在故鄉、跟著母親;我寫了幾篇詩給莊老師,意思是如果妳要追尋遠方的夢想,我還是會留在這裡,因為我的夢想就在我的故鄉。」

最後莊老師選擇陪他一起回到家鄉,「其實我內心對她很抱歉。因為她是一位非常多才多藝的女性,不但是系所資優生,在音樂上的涵養也過於常人,最後她那雙彈鋼琴的手、變成了拿鋤頭的手。」吳老師不捨地說:「跟我回來的轉折,就等於人生走向另一條路了,要共同承擔整個家庭的重擔、償清債務,還要跟著我母親種田。」

夫妻兩人扶持近半百年頭,偶會寄情於詩中、綿綿細細地感念妻子為家庭的付出與乘載的重擔:

「那些年輕的話語

多少年了 我們不再提起

不是淡了 更不是忘了

而是 居然有些靦腆

在並不詩意的柴米油鹽中

在拖過一年又一年的債務中

在每一天的爭吵和賭氣中

隱藏得更深更厚」〈異國的林子裏〉


「你那一雙粗糙的手掌

曾經多麼纖柔

曾經多麼適合撫弦彈琴

我也曾輕輕握住

踱過無數年輕的夜晚

記不得甚麼時候

才驚覺到/你久已不再彈琴撫弦的雙手

已不再纖柔」〈洗衣的心情〉

 
兩人一起在農村過著生活,在女兒音寧出生後,他欣喜地寫出對其未來舒展的企盼,滿滿的情意化為生命之詩,字裡行間溫柔而昂揚,像是在為新生命歡唱:

「凡是樹 都青翠的舒展

凡是花 都芬芳的開放

凡是草 都溫柔的鋪設

迎接著每個早晨的微笑

凡是種子 都欣悅的萌芽

凡是流水 都盡情的歌唱

凡是聲音 都透露著企慕

等待著每個關懷的眼光

凡是門 都開向了陽光

凡是窗 都迎向了天空

凡是眼眸 都透露著呵護

呵護著每個寂寞的夜晚

凡有翅 都任意的飛翔

凡有鰭 都自在地遨遊

凡有腳 都忍不住歡喜

踏出了 最輕快的昂揚

祝福每朵花

祝福每株草

祝福每棵樹

祝福每個人」〈祝福/給女兒音寧〉
吳晟老師、莊芳華老師與女兒音寧。( 圖片提供/吳志寧 )
手捧女兒音寧,寫下了對女兒的祝福詩作。( 圖片提供/吳志寧)
他說,長大後,因為怕女兒曬黑、辛苦,他盡量不讓音寧從事農務種田的工作,而農村間、田野裡,都仍見音寧奔來跑去與農民們緊密互動、心繫著土地,「從小音寧就在阿嬤旁邊學習、跟著阿嬤做事,自然而然把農民們當作自己的阿公、阿嬤。」祖孫三代住在同一幢房子裡,「阿嬤是一家子的核心,我跟他們說,阿嬤在的時候都要說臺語,所以他們都很會說臺語。」而音寧跟阿嬤的感情特別好,「在她國小二、三年級時,就被老師叫去跟阿嬤睡,晚上祖孫倆在床上躺著,阿嬤會分享她的人生道理、跟她說,做人做事要有本。」當年很多人變賣田地,而阿嬤認為土地是根基、是人最大的根源、要顧好,「她聽著聽著就睡著,我們會笑說她接受阿嬤的智慧可能比我們還多很多。」
推動促成溪州尚水米品牌的誕生,以保價收購、與在地農民合作友善栽種。( 圖片提供/尚水農產 )
尚水米的米質Q黏、具有濃郁香氣。( 圖片提供/尚水農產 )
後來音寧很自然地走出另一條呵護故鄉土地的路徑,她承襲阿嬤尊重土地與顧本的精神,串連托兒所飲食與長輩們農作、推動「托兒所在地食材供應計劃」,接著捍衛守護溪州水之源「莿仔埤圳」、阻止中科供水導致農民缺水,感召有志青年從農、在溪州成立「溪州尚水農業股份有限公司」,至今已聯合二十多位在地農友以保價收購方式,收成不使用化肥的自然栽種臺梗十六好米,後來的溪州更熱鬧了,經常在純園與周邊田間舉辦有「黑泥季」、「溪州秋收」等活動,活動中,吳晟老師導覽、莊老師與兒子志寧一起上臺演奏、音寧與農友們並肩共樂。不管是吳晟老師、莊芳華老師、還是女兒吳音寧,在不同的議題,為這片土地往返奔走,延續吳晟老師的母親吳陳純女士所賦予的信念。
「黑泥季」活動讓孩子們親近孕育溪州與農業之黑泥,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 圖片提供/溪州黑泥季 )
溪州因為有青年與關心農業的團體加入,每年溪州秋收都非常熱鬧。( 圖片提供/尚水農產 )
然而許多事,持續在發生,他們開心看見收成的同時、有些地方仍需要再更努力播種。這些年,吳晟老師從濁水溪到憂傷西海岸;看到山上的樹、平地的樹都被齊頭式砍頭,海岸的重創也讓他幾乎窒息。他田調走訪、上街頭阻止一破壞就難以回頭逆轉的粗暴政策,感慨走了石化工廠、卻來了風力發電,在當年抗爭時,曾寫下了他對彰化芳苑濕地的破壞與憂心、迫切與吶喊:

「這裡是河川與海洋相親相愛的交會處
招潮蟹、彈塗魚、大杓鷸、長腳雞
盡情展演的濕地舞台
白鷺鷥討食的家園
白海豚近海迴游的生命廊道

世代農漁民,在此地
揮灑汗水,享受涼風
迎接潮汐呀!來來去去
泥灘地上形成歷史
稍縱即逝的迷人波紋

這裡的空曠,足夠我們眺望
感受到人生的渺小
以及渺小的樂趣

這裡,是否島嶼後代的子孫
還有機會來到?

名為「國光」的石化工廠
正在逼近,憂傷西海岸
僅存的最後一塊泥灘地
名為「建設」的旗幟
正逆著海口的風,大肆揮舞

眼看開發的慾望,預計要
封鎖海岸線,回饋給我們封閉的視野
驅趕美景,回饋給我們
煙囪、油汙、煙塵瀰漫的天空
眼看少數人的利益
預計要,一路攔截水源
回饋給我們乾旱
眼看沉默的大眾啊,預計要
放任彈塗魚、放任招潮蟹、放任長腳雞
放任白鷺鷥與白海豚
甚至放任農漁民死滅
只為了繁榮的口號

這筆帳
環境影響評估
讓如何報告

而我只能為你寫一首詩

多麼希望,我的詩句
可以鑄造成子彈
射穿貪得無厭的腦袋
或者冶練成刀劍
刺入私慾不斷膨脹的胸膛
但我不能。我只能忍抑又忍抑
寫一首哀傷又無用的詩
吞下無比焦慮與悲憤

我的詩句不是子彈或刀劍
不能威嚇誰
也不懂得向誰下跪
只有聲聲句句飽含淚水
一遍又一遍朗讀
一遍又一遍,向天地呼喚」〈只能為你寫一首詩 〉
他說,臺灣有高山、平原、海岸,生物多樣性是少見的豐富。然而,如果看不見這些美麗、就像忽略了自己所擁有的根本,「我的一輩子,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豐富的自然環境,隨著物質生活而惡化,環境、生態、物種,幾乎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劣化或消失。」他剛於日前推出下一本《愛‧樹‧無可取代》,也同時向總統諫言所憂,「我晚年回到書桌前不是為了推廣創作,而是透過寫作向政府單位諫言、提醒大家重視林業,這些作品我是拿來送、拿來推廣、一直拜託、一直說下去。」他認為蓋大巨蛋、大建設都捨近求遠,人們真這需要的是綠地、是樹林、是公園。在他學生記憶中,以前的彰化公園是大樹、是彰化人的中央公園,那裡有涼亭、小橋、流水,幾個學生會一起去附近吃冰,「結果1960年後就把它廢掉,蓋縣議會、文化中心,整個公園都沒了!」人們無意識到樹的重要,或是知道、卻無感其急迫性,「其實真的沒有很難,10年就可以成樹!少鋪水泥、多留綠地、多種樹、種對樹種和種對地方,最後好好管理。」他怕大家記不住,又再複頌了兩遍:「少鋪水泥、多留綠地、多種樹。」
臺灣有高山、平原、海岸,這些珍貴的物產、生態都是異常的豐厚,更應該看重自己土地的美麗,不忘根本。改變整個環境其實不難,多種樹,有了樹,就有聚會、活動、各種可能。( 圖片提供/尚水農產 )
有感自己身體漸漸衰退,他很焦急能有多少時間體力再繼續。他出版的著作《他還年輕》聚焦的不在自己身上、而是指出我們所處的地方是一座擁有各種可能的年輕、變動中的島嶼,「我既是實寫東北亞洲最高峰 — 玉山,同時也是指我們賴以安身立命的島嶼,他還年輕。」他寫下了一段話:

約莫 1000 萬年前,在大陸板塊與海洋板塊的推擠下,台灣島緩緩緩上升。相對 46 億年歲的古老地球,台灣, 新生島嶼的地史非常年輕,其地質、地貌尚未穩定,十分脆弱,始終都在變動當中。

相較於世界上諸多古文明國家,台灣一直是一個種族流動的移民社會,先來後到的多種族群,也像變動的島嶼生態一般,在短短數百年間,統治政權多次更迭,導致激烈的衝突與傷害,直到倖免於代,歷經坎坷試煉的台灣人,堅定信念努力追求民主實踐,逐漸凝聚出台灣新興國家主體意識。

年輕的生命需要細心愛護、堅忍包容;如同變動當中的台灣島嶼,民主台灣,如此年輕而矇昧 — — 正因為他還年輕,更需要我們來呵護他健康成長,在各種衝突與磨難中,啟開寬大的心胸,尋找更好的平衡點,共同創造一個兼容並蓄的多元社會,一個足居久安的美好環境,傳給一代又一代。

他殷殷叮囑,孩子們,趕快種樹!

就像當年媽媽對他說的,趕快種樹!
依循母親尊重土地的精神,吳晟及莊芳華老師帶著兒女、孫兒後輩,代代關心我們的土地。( 圖片提供/尚水農產 )
撰文者/孫維利
彰化人,於2024年成立「意識部落生活」,歷經10餘年專案執行與編採工作後,鼓起勇氣決定書寫家鄉的故事。過往曾協助《Green Medai綠媒體》、《Shopping Design》等生活風格媒體的專案執行,企劃綠色永續策展、活動行銷、城市旅行推廣、在地刊物企劃編採等,並不定期與生活品牌合作、協助公益單位募資,在這歷程中,累積與豐富自己喜愛的生活,依循自然、飲食溯源、身心療癒、享受美好的居家風格;最後就是,每日樂於烹煮舒心食物,個性喜歡接觸有趣或有意義的事物。sunexplorelife@gmail.com
《島生彰化誌》
主辦單位|社團法人台灣島嶼文化共生協會
執行單位|意識部落生活
企劃統籌及撰文|孫維利
參考資料 |《吳晟|我們在島嶼朗讀》、《種樹的詩人》及吳晟老師作品
特別感謝|莊芳華、張照堂、吳音寧、吳志寧、孫瑋蘦、鄒欣寧、唐炘炘、林俊傑、尚水農產、目宿媒體、BenQ 明基基金會、Jennifer Chen、Liz LL Ts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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